从球迷到投资人,一个上海男人的足球梦

2023-08-23 9:16:58 聚哦体育 聚哦

从球迷到投资人,一个上海男人的足球梦

一个球迷,因为喜爱足球,所以组建了一支球队,然后一路过关斩将,从甲级联赛晋级到超级联赛。这样的情节,在足球游戏中发生似乎并不意外,但它在现实中成真了。

2022年7月6日,对孙峥来说是个值得铭记的日子。由他投资的上海嘉定泉绮开拓者足球俱乐部成功晋级2022中国室内五人制足球超级联赛,一支民营草根球队踏进了国内五人制足球的最高殿堂。

那一晚的庆功宴上,众人激情澎湃,没有老板和球员之分,只有兄弟情义。俱乐部难得允许球员可以喝点啤酒庆祝,但自律的球员多是以茶代酒。进入山东滨州闭环赛区与球队同吃同住的孙峥,也在经历了半个多月的跌宕起伏之后,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念念不忘

即将迈入人生的不惑之年,孙峥经营着一家水务工程设计公司,早已事业有成。足球,是他心中的另一个梦,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在中国足球处于低谷之时,他还在不求回报地一头扎进去。

孙峥

在中国,私人投资组建足球队并不鲜见。起初,孙峥也只是有个玩票的想法,一方面企业有实力组建球队,而且嘉定也有很好的业余足球氛围,可以参加区级联赛。

成功男人背后还有一个男人。这里不得不提孙峥的同学杨波,两人都是球迷,平时喜欢踢球。六年前的一次同学聚会上,两人相遇,再次聊起足球颇为投机,仿佛又回到青春校园。孙峥把组建球队的想法跟杨波交流,问他是否有意过来一起干。心头一热的杨波没有犹豫,辞了原来的工作,入职到孙峥的公司,且大部分精力放在球队工作。2017年,上海嘉定泉绮开拓者足球俱乐部正式成立。

真的有了球队,就没有不想干出点名堂的。此前,嘉定出了一支草根球队一路打进乙级联赛,这给了孙峥很大的触动。“搞十一人制足球我们基础还比较薄弱,在区足协的支持下,我们考虑往五人制足球方向发展。”

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孙峥跟朋友一起去俄罗斯看球,之前还去到西班牙、德国、法国观看联赛,感受足球氛围,也看到了五人制足球在欧洲的兴盛。

孙峥在西甲赛场

“五人制足球起源于南美洲,在巴西、阿根廷,很多球员从小就是接触五人制足球。因为更讲究技术和配合,所以五人制球员再转到11人制的话,也有一定的优势。很多欧洲豪门像巴萨都有自己的五人制足球球。近几年亚洲球队泰国、越南成绩赶上来了,跟国内五人制足球发展有很大的关系。”

五人制足球易于开展,在上海有着较好的群众基础,然而因为比赛少,社会关注度并不高。无论从自身球队发展,还是五人制项目的推广,孙峥意识到首先要打出成绩,让 路上证明自己。

单招考入上海工程技术大学后,丁顺杰以大学生球员的身份征战当时国内五人制足球的最高级别联赛——五甲联赛,还入选了男子五人制国家队,获得为国征战的机会。大学毕业后,丁顺杰加盟深圳南岭铁狼俱乐部,随队参加亚冠、世俱杯,也首次品尝到了联赛冠军的滋味。

这样一个炙手可热的明星,为何会选择“泉绮” 杨波说:“因为丁顺杰有个朋友跟我们很熟,聊过几次,他对我们俱乐部也很有兴趣。”不仅仅是因为家乡上海的俱乐部,丁顺杰 线,每个人都参与防守。在“泉绮”,有来自湖北、浙江、广东、四川等地的球员,他们把家安在了上海,为了共同的目标拧成一股绳。

孙峥全程跟着球队,为球队打气,看到教练和队员的敬业。“其实我们是奔着夺冠去的,但过程比较曲折,很不容易,杀出了新疆队一匹黑马,最后拿了亚军。总算冲超的目标达成。”

再次出发

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冲超成功的喜悦,队员们休整2周后,又将准备7月下旬开打的五人制超级联赛。

从第一年投入四五十万,到如今800万元,球队的投入在不断升级。在目前五人制超级联赛,投入较大的球队,算上外教外援等支出,一年在1000万元到2000万元之间。目前“泉绮”也有看中的外援,但因为疫情还无法到位。

五人制足球的运营费用只是中超联赛的一个零头,可见项目本身关注度低,更谈不上商业价值。从观赏性而言,五人制足球毫不输给十一人制,球员在场上展现的传带技术、短距离冲刺、横向移动和频繁改变运动方向等,都让这个项目独具魅力。然而,现在从事五人制足球项目的专业球员,多是以前11人制被“淘汰”的一批球员,且不少已经年龄偏大。

孙峥告诉

如今,中国足球的大环境不好,投资足球也几乎没有回报可言,这条路如何坚持走下去 孙峥也会困惑,他经常跟杨波交流。两人都非足球专业出身,刚刚踏入职业圈,很多事情还在摸着石头过河。

好在做青训的想法已定,俱乐部已经布点了区内的一些学校和幼儿园,开展青少年普及培训。俱乐部与上海工程技术大学的合作,也为球员今后的去大学深造提供了多一个选择。

“我其实没有想过从投资足球中获得什么收益,只要自己有能力,就想为中国足球做点基础的实事吧。”孙峥梦想依旧。

栏目主编:陈华 题图 受访者 提供

中国拳王兼职送外卖,99%拳手都在兼职,底层拳击的生活太心酸

在中国当拳击手,就像是“渡劫”,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就算拿了金腰带,也要兼职送外卖。

苏晓涛是退学来当拳击手的。从高中开始,他就非常关注拳击运动,周末和寒暑假都窝在家里看比赛和新闻,看的时间长了,也萌生了当个职业拳击手的愿望。

拳王苏晓涛

高中毕业后,他尝试跟父母开口想学拳击,被斩钉截铁地否决。然后就老老实实上大学去了。

但是在大学里,当个拳击手的想法日夜攀附着他。他一半时间思考如何劝服父母,一半时间焦虑时不我待。

2016年读完大一后,19岁的苏晓涛一鼓作气,瞒着父母把退学手续给办了。当时从院里到系里老师轮番来劝,同学们反而纷纷祝福,觉得苏晓涛特别酷。

苏晓涛正在练习

把所有事情办妥当了,苏晓涛才通知父母。父母出离愤怒,大骂他没出息。但是也只能无奈接受了现实。

昆明是拳击手心目中的耶路撒冷,这里的拳击馆全国闻名,其中一家场馆出了熊朝忠和徐灿两个世界拳王。

苏晓涛打定主意后,就拿着父母给的生活费飞到了昆明。拳馆的拳击手来自五湖四海,年龄从十七岁到三十岁都有,没人关注到新来的他。

练习拳击的年轻人们

但是他依然干劲十足,充满斗志!他自认放弃了一切来到这里,必须坚持下去,才能对得起自己的决定。

在中国拳击属于冷门运动,这意味着围绕这项运动的商业活动也少之又少。除了顶尖几位拳手,其他职业拳击手没赞助,没代言,拳手生涯都是纯支出。

没收入,要想一步步往上走,就必须将自己的生活照顾妥当。

苏晓涛比较幸运,前期靠着父母的生活费维持拳击生涯。而且训练一年后,就拿到了中国青年冠军头衔。

苏晓涛已经拿到了四条金腰带

当时比赛在东北进行,父母在电视前观看直播,他一只手已经受伤,但还是咬牙坚持。这条金腰带就是他给自己和父母的交代。

这四年来,他拿到了四块金腰带,已经排进了世界拳击组织WBO的世界前十五。

电视直播时,主持人会介绍他是“中国非常优秀的拳击手”,但现实是,他并没有过上普通人眼里的冠军生活。他在拳馆兼职教练,有时候会去酒吧打表演赛,出场费大概千元左右。

赢得奖金会缓解一部分压力,但疫情期间,因为没有比赛,他只能靠送外卖维持生活。

苏晓涛会在业余时间代课

苏晓涛一脸平静地告诉我们:“只有1%的拳手能靠拳击赚钱,99%的拳手都在兼职上班。”

无论生活会怎么样,他从未想过放弃,朝着冠军发起冲击。

牛洛艺老家洛阳。十七岁就出来打工,走过江苏常州,当过厨师学徒,每次都是工友里最年轻的。在日复一日中,惊觉日子难道就要在打工中这么无聊度过

2018过完年,工友叫他前往常州打工时,牛洛艺飞去了昆明学拳击。当时有个老乡劝他说,这里很苦,思考两三天再来。但是他当晚就迫不及待地跑到拳馆报名了。

学拳一年多的牛洛艺

小时候,他喜欢跟着父亲一起看“武林风”,这个爱好一直伴随着他长大,打工闲暇时会上网查看拳击信息,对于中国第一位世界拳王熊朝忠,他无比崇拜:“熊朝忠家里很穷,在煤矿上也挣不了几个钱,后来成为了世界冠军。”

但是飞到昆明学拳击,他不敢跟父母讲,“我爸妈要是知道,打死都不会让我来”。直到现在,父母还被蒙在鼓里,以为他在昆明当保安。

当保安这件事其实半真半假,他在拳击馆花3800元办了一张半天卡,他更希望能被安排上晚班,傍晚至凌晨跑到小区外面站岗,白天躺在宿舍睡觉,下午就有时间去练拳。

牛洛艺一边练拳一边兼职保安

电视里的“武林风”,呐喊声山呼海啸,彩带四处飘扬,冠军舞台亮得刺眼。但是现实里,拳手们的生活则枯燥简单。

牛洛艺来到昆明后,先是借熟人钱,然后从贷款app借钱,欠款达到6000元时,日子已经将他压地踹不过气。他必须打工,否则没钱生活,更没钱打拳。师兄弟们大都在送外卖,他也试过,但是害怕危险,最后找了一份保安工作糊口。

他所在的拳馆,就是当时熊朝忠练习的拳馆,熊朝忠大幅海报贴在墙上。每次他看到海报,就会想有一天,自己的海报也会贴在那里。

拳王的海报

以前他父亲不止一次跟他说过:“你再怎么努力,也是个普通人。”但是他不信,他的目标就是要身披金腰带,站上领奖台。然后回到家后,将金腰带甩到家里饭桌上,让父母看看!

但是,和雄心壮志相伴的就是挫败感。有时候,他会被新手给KO,更多的时候,他会因为年龄焦虑。

他向我感叹:“熊朝忠三十岁成为了拳王,在日本33岁就要退休,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练习闪躲的牛洛艺

他今年22岁,而拳王的训练时间大概是六年左右。他不指望靠拳击改变命运,他的初心还如两年前来到这里一样,期待年轻时干点有意义的事儿,老了不会后悔。

杨金武视帕奎奥和熊朝忠为偶像,这两位世界冠军都出自寒门,前者住过桥洞,在街头卖过甜甜圈。后者以前是矿工,一天赚10元。

杨金武16岁就出来打工,当过保安、农民工,现在20岁,一边打拳,一边送外卖。

学拳6个月的杨金武

他下定决心来昆明练拳,还是因为看了拳王徐灿在清华的演讲。当时徐灿说:“中国职业拳击,是由矿工、外卖小哥、保安、面包师的儿子,这群泥腿子拳手建立起来的基础。不过,我们这些泥腿子拳手,却有一个追英赶美的梦想。”

徐灿的一番话,让喜欢拳击的杨金武热血沸腾,反正在哪里都是打工,他干脆跑到昆明,边打工,边打拳。

徐灿曾经公开劝退过很多人,甚至直言除非家里有矿可以来试试打拳。因为很多拳击手入不敷出,甚至失败后因为没有学历要去工地搬砖,所以千万不要辍学练拳。

拳王徐灿劝年轻人慎重考虑

杨金武练拳的两年,他观察到拳击依然是穷人的运动,身边70%的师兄弟练了两年后就转行干其他的了。靠拳击改变生活,是一场奢望。哪怕是为了梦想,能坚持走下去的人,也少之又少。

他送外卖时,隔着墙壁望过去,同龄人聚在一起欢笑打闹,仿佛在看另一个世界,心里的羡慕抑制不住。

拳馆也有侠义情长,下雨天他都会多接点单子,这样赚的钱也多。

兼职送外卖

每次他忙着不去练拳,师兄弟就会恶狠狠地打来电话“威胁”:“你再不来我明天就打你!”

父母一直想让他回家学习雕刻,然后再开一家店将日子安定下来。双方打电话,不免会大吵起来,父母翻来覆去地说:“你快回来,不要干那种没有意思的工作!没目标,没前途。”

所以,父母还被蒙在鼓里,只有舅舅和叔叔知道他在昆明打拳。

在这样的对比和打压下,他有时候会动摇,想着如果重新来过,他就继续读书。

练拳的杨金武

但更多时候,他告诉自己不要后悔!有一天,他会带着金腰带回去,让父母刮目相看。

采访的这三位年轻人,是中国拳手的缩影。他们不光在拳台上作斗争,还要和生活作斗争。

拳击之路如大浪淘沙,拳手都信仰自己会是那颗脱颖而出的金子。事实上,他们是一群生活在现实与梦想夹缝中的人。

他们是一群生活在现实与梦醒夹缝中的人

有人说他们偏执,有人为他们不值,有人赞他们坚持。

如果换个视角来看,中国拳击就是被这一群梦想家,在一步步拉着向前走。

文案丨张怡

设计 | 王媛媛

运营丨李广博 李婧琨

业余拳击并不业余,中国拳击在误解中前行

(资料图)

在距离太原近百公里车程的忻州市,摔跤运动已有逾800年历史,城区内摔跤馆遍布,或许正因为此,同为格斗类项目的拳击在这里会如此受欢迎。第二届全国青年运动会举办期间,忻州市跤乡体育馆内人声鼎沸,即便拳台上的青年选手籍籍无名,也无碍观众们的热诚。有时,当对决进入白热化,就连在运动员通道口远远望向拳台的安保人员,都忍不住模仿起拳手们的样子比划几拳。这样的景象,即便是对国内专业队的多数成年拳手而言,也并不多见。

“以前也参加过一些比赛,从没见过那么多观众。”上海拳手张中鸿的解答并不令人意外。无论熊朝忠、邹市明、徐灿在职业拳台掀起怎样的热潮,无论民营的拳击俱乐部如何如潮水般涌现,寂静无声似乎才是“体制内”的中国拳击常有的状态。作为改革重点,本届青运会将许多项目的赛事拆分为体校组与社会俱乐部组。对于其他一些运动而言,来自社会俱乐部的选手往往意味着较低的竞技水平,但在将专业队运动员称作“业余选手”的拳击世界,一切似乎截然相反。在这之中,有着太多误解以及混淆的概念。

“业余”定义并非竞技层面

不同于职业拳击,本届青运会的拳击赛场,社会俱乐部组与体校组同样采取三回合的奥运规则。从教练到运动员,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社会俱乐部培养出的选手目前还不具备与专业队拳手较量的实力。事实上,在社会俱乐部里,真正有能力甚至有意愿触及职业拳坛的选手凤毛麟角。据上海体育学院拳击教练潘峰介绍,社会俱乐部本就水平参差不齐,既有由高水平退役运动员开办的,又不乏一些由半路出家、甚至健身房教练转行的人员执教,更重要的是,在他看来,“在中国,职业拳击的整体水平要比业余差一些。”

这是一个极具争议的观点,截然不同的规则,让职业拳击与业余拳击难以被公平比较——过去这些年,专业队选手挑战职业拳坛失败与成功的故事都不胜枚举,首度向职业拳手敞开大门的里约奥运会,则见证了多位职业拳王的惨败。但这些至少足以证明,在拳击世界,区分“业余”与“职业”的标准并非竞技水平,而是规则与商业化水准。或者说,拳击领域还需要一个更准确的名词,来将专业队里所谓“业余拳手”,与那些竞技层面从字面意义理解的“业余拳手”有所区分。

然而同样不可争辩的是,从影响力到经济效应,职业拳击的发展已远远走在了业余拳击之前,也不由得引发了另一个猜想——尽管职业拳手生存压力与风险更大,但面对着不在同一体量的收入与关注度,会不会有 件相比专业队可能还是要差一些。”内蒙古拳击队教练包旋表示,尽管目前为止,社会俱乐部的水平还不足以为专业体校培养拳手,却聘请了大量退役运动员作为教练,或是在俱乐部名下继续参赛。从最现实的角度而言,这比打职业拳击更能解决生存问题。在较早结束的社会俱乐部组比赛中,不少带队教练都是从专业队走出的退役拳手。

二青会的拳台没有职业赛事眼花缭乱的绚烂灯光,不见铺天盖地的商业宣传,却从多个方面真切地展示了中国拳击人的生存状态。

(本报太原8月11日专电)

战胜北京国安三个月之后,这支爆红的业余球队却濒临解散

在平凉庆祝活动上,泾川文汇运动员合影。 (泾川足协微信公号/图)

“确实遇到很大困难。”姚军扯着嗓门,在电话里加快了语速,“如果找不来钱,球队可能会解散。”

2023年2月14日,泾川文汇一名球员在社交媒体的求助,将球队的危机公之于众,球队解散的传闻甚嚣尘上。

2022年11月,泾川文汇在足协杯第二轮比赛中,通过点球大战7:5战胜中超豪门北京国安,爆出惊天冷门,这也成为网络群嘲中超没落的注脚,一时间全网聚焦。

这背后是一段令人唏嘘的故事。实际上,场上的球员来自北海极驰俱乐部,因为其注册身份为体育公司,没有参赛资格。老板姚军和甘肃省平凉市泾川县的泾川文汇俱乐部签署合作协议,利用后者身份“借壳”参加比赛。(详见南方周末2022年12月1日《借壳击败北京国安,姚军和他的“流浪足球队”》)

这样一支寂寂无名的草根球队,因为自身造血能力不足,常年生存在生死边缘。战胜北京国安给他们带来巨大声誉,但是大戏落幕后,因为开销超支、入不敷出,现如今已濒临解散。

盛宴后的资金危机

战胜北京国安后,泾川文汇俱乐部受到外界的极大赞誉,这也给平凉、泾川带来了意外的荣誉。“举行了盛大的庆祝仪式。”崔桐晖是当时的场上门将,他对南方周末

崔桐晖38岁,曾征战过罗马尼亚第三级别联赛,加盟北海极驰已经两年时间,除了打比赛之外,还担负着给小学员当教练的职责。虽然反复向外界强调,这只不过是一场普通的比赛而已,但是经此一役,他一战成名,赞誉和褒奖还是纷至沓来。

2022年12月24日,平凉举办的庆祝仪式是当地体育界的一件大事。体育局在球场主席台前竖起巨大的背景牌“泾川文汇足球队凯旋欢迎仪式”,绿草地上覆盖上一大块红色地毯,啦啦队表演了舞蹈,组织方为球员献上鲜花。除了体育局领导外,一名市委常委、一名副市长参加会议并且发表讲话。

仪式上,体育局向泾川文汇足球俱乐部发放扶持发展资金60万元,当地一家企业捐赠资金10万元。

“我们还没收到这笔钱。”2023年2月16日,姚军向南方周末

战胜北京国安的壮举在互联网引起极大轰动,随后流传出获胜方皆为“兼职球员”的讹传。北海极驰球员纷纷辟谣声明,他们皆为职业球员,同时也说明他们和泾川文汇没有关系。

“拨款是发展我们当地俱乐部,发展泾川文汇队。”吕斌武是泾川文汇俱乐部董事长,他向南方周末

不过,就算是有政府的扶持奖金,也只是杯水车薪。据姚军透露,球队每月开支多达几十万元,已长期入不敷出,财务状况十分脆弱。而赢球后系列活动的开支大大超出预算,成为压倒球队的最后一根稻草。

赢下北京国安后,泾川文汇意外挺进16强,为了备战16进8的比赛,球队增加了一个多月的备赛时间。虽然最后止步16强,但是备战经费已超支。赛季结束后,球队远赴甘肃平凉参加庆典仪式,又奔赴山东休整,内部举行庆祝仪式。“大家开开心心,以为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姚军说,几轮折腾之后,本就量入为出、捉襟见肘的经费被消耗一空。

大梦醒来,当球队快要发不出工资的时候,他才反省,是不是被胜利冲昏头脑了 “现在看,我也不知道战胜国安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姚军今年54岁,此前一直从事足球相关工作,2020年,由一位投资人出资,共同创办了北海极驰俱乐部。他分析,球队创办伊始,足球行业还处在“金元足球”的尾巴,但是很快便急转直下,留下一地鸡毛,行业萧条疲软,所以球队收入有限,资金方面一直不算充裕。

不过,这次困难特别严重,至少需要五六十万元才能度过眼下的危机,即便如此,将来能挺过多长时间,也是未知数。姚军说,如果在短期内找不到资金支持,球队就会迫不得已解散。

当地为泾川文汇发放扶持发展资金。 (泾川足协微信公号/图)

小球队的生存哲学

姚军说,虽然球队资金一直紧张,但是他们并不像外界传言那样全靠“用爱发电”,球队的定位和运营模式是培养球员获得收益,虽然暂时困难,但还是希望能够趟出一条路子来,“只是没想到行业低谷期太长,不知道啥时候能恢复”。

“我们经历过‘金元足球’的年代。”姚军回忆,在创办自己的俱乐部之前,他曾在上海郊区一家青训基地工作,当时球市火爆,中超俱乐部为了追求成绩一掷千金。当年,他曾目睹过,这家基地向深圳一家中超俱乐部输送了一名青年梯队球员,转会费便高达1500万元,“光这一笔,就够基地运转很长时间了”。

不过,姚军补充说,“金元足球”时代存在严重泡沫和溢价,如果回归到理性市场的合理价位,向中超中上游球队输送一名好苗子,收取50万—150万元的转会费是一个合理的区间,依靠这种性质的转会收入,足以养活一支像他们这样的草根俱乐部,“我们就踏踏实实搞青训,靠努力挣这份钱,延续自己的足球事业和足球梦想”。

只是中国足球大起大落,短短两三年时间,职业联赛便从超级合同满天飞,跌落至无人问津的冰点。据南方周末

“我们球队很多球员是职业队下来的。”崔桐晖解释,参加比赛的一线队球员们,不少人曾效力于中超、中甲球队,因为很多球队解散,不得不去低级别联赛找工作。

中国的足球联赛可以划分为四个等级:中超、中甲、中乙和中冠,中乙以上球队才会被视为职业球队,中冠则是业余联赛。从性质上看,无论北海极驰还是泾川文汇,都只能算是业余球队。崔桐晖分析,正是因为大环境萎靡,这支业余球队才会汇集起职业选手,这是战胜国安的基础,但是这种低迷也让球队朝不保夕,生存艰难。

这也是足球大环境的缩影。在整个足球市场,踢中冠的球员,原多为中乙退役球员,如今门槛已经提高到了中甲球员。

“还是想从事足球行业,别的也干不了。”崔桐晖也经历过金元足球的时代,曾在天津一家俱乐部任职。他说,那时跟随球队外出踢比赛,食宿都是按照当地最高标准安排,非常豪气。崔桐晖认可姚军通过培养球员实现盈利的商业模式,也认为将来大环境会恢复到正常状态,只是不知道球队能不能够熬到那个时候。

仍在绝处求生

当时赛季延长后,一边打比赛,姚军一边发愁资金来源。“每天都在打电话,到处找钱。”为了保住球队,姚军还抓住一切机会寻求合作,希望能够绝地求生。他见过北海、山东、甘肃的一些老板,还专门跑到北京去“拜码头”,效果却不甚理想。

记得在一次酒局上,一位老板捧起酒杯,表达了自己对足球的热爱,对战胜国安的敬佩,表示愿意自掏腰包赞助球队。姚军一开始很激动,聊下去发现不对劲,这位老板承诺的赞助并不多,只有几万元,却提出了“非常过分”的要求,希望自己能上场踢比赛。“我问他想踢多久,他说没准。”姚军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同时也意识到外界对足球行业的真实看法,“这种要求就太不尊重足球、不尊重我们行业了”。

他觉悟到,外界对足球行业存在着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很多人认为搞足球属于纯烧钱行为,不可能取得收益。

“我们想找的是长期合作。”尽管已经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姚军坚信培养球员的模式可以走通,他理想中的“金主爸爸”应该是认为这个项目未来可以取得收益,坚持长期合作、长期持有的投资人,“需要那种风险投资、财务投资,我们可以转让股权”。

陷入绝境,姚军再次把目光投向平凉和泾川当地。“他们也希望搞出些成绩。”姚军和泾川足协和泾川文汇俱乐部都保持联系,按照他的想法,至少希望当地能够提供场地和食宿支持。

吕斌武告诉南方周末

南方周末

“政府政策层面非常支持。”吕斌武说,2023年俱乐部非常难,主要是没有钱,“所以,有需求,大家都希望能够帮一把。”他说,2022年政府给了俱乐部60万元发展基金,2023年又拨付10万元发展基金,但是,政府希望这些拨款留在当地,为当地争取荣誉,推动当地足球事业的发展。

对于扎根泾川当地的可能性,崔桐晖和其他球员、同事讨论过,如果训练条件能够满足的话,并不排斥前往甘肃,“我们足球人,本来就是来自五湖四海,全国各地跑,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球队到底能不能挺过这一难关还是未知数,大家还在等待最后的消息。

(南方周末

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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